陈李济：同心济世四百年

陈李济，1600年由李升佐、陈体全始创于广州双门底(现北京路)，系中国现存最古老嘅中药老字号，亦系全球最古老嘅仍然运营嘅制药厂。陈李济唔单止系见证中药发展400年历史嘅“活化石”，仲系中国近现代史嘅见证者同参与者。陈李济以务实灵活嘅粤商经营风格著称，其为商之道，可以讲系早期最现代嘅经营制度。今期作者采访到陈李济副总经理叶琼莹女士，一齐了解陈李济嘅历史同现在。

    现代股份制雏形

    南都：陈李济嘅创始，据闻有段古。

    叶琼莹：陈李济系1600年嘅时候由陈体全、李升佐创始嘅。陈公系个商人，李公系个医生，佢哋两个人嘅相识，系好偶然嘅缘分。当时陈公出去收货银，坐船返广州，收到嘅货银落船嘅时候赖低咗喺船上，啱啱好李公就执到呢包货银，当时系年底，佢心谂唔见咗包钱嘅人一定好心急。噉李公就系天字码头度等，等到天黑陈公先至嚟，见佢急急脚，就问佢系咪跌咗包钱，然后还返畀佢。陈公为咗感激李公，想畀酬金，但系李医生话执到人哋嘅嘢还返畀人系理所当然嘅，两个人推嚟推去。后来陈公问起李公做边行，李公就话喺北京路开草药铺，帮人睇下病。后来倾倾下，发现大家都系南海人，陈公就话去药店坐下。咁啱当时有人扭伤脚，李医生就将伤者孭咗去药店帮人敷药。陈公一路观察，发现呢个人唔单止唔贪心，心地仲好善良。于是佢就同李公讲，酬金你唔肯要，就当我投资喺你间药店，大家一齐经营喇。陈李济嘅创始就系噉样，因为系悬壶济世，所以就取陈、李两姓，同心济世，于是就叫做“陈李济”。

    南都：两位创始人定立嘅规矩同合作经营方式，有啲类似股份制。

    叶琼莹：两位创始人都好超前，考虑得比较长远，就立下咗“本钱各出，利益均沾，同心济世，长发其祥”嘅十六字合约，陈、李两姓轮流坐庄，三年一换。可以讲系最早嘅资本合作形式，股份制嘅雏形。因为我哋系药店，所以无论系边个坐庄，都规定要选出家族中文化素质最高、道德品质最好嘅人嚟执掌，否则另一姓嘅家族有权推翻。另外有一样嘢，就系陈李两公规定两姓可以做世交好友，但系唔可以通婚，以免陈李济成为家族企业，导致内部利益纷争。喺呢一点上睇，当时两位老人家嘅思想确实好超前。

    南都：点解呢种形式可以保持三百几年，点样可以保证两家人能够选出平均质素以上嘅执掌人？

    叶琼莹：首先系制度本身好，用今日嘅话嚟讲就系监督到位，呢种监督系道义上嘅，喺公私合营之前嘅三百几年，呢种模式可以话相当严格。而陈李济嘅执掌人，我谂系缘于当时最初立下嘅祖训已经成为一种信念，如果你选择冇信念嘅人，另一姓氏嘅人会推翻佢，无形中会成为佢嘅行为规范。学坏三日，学好三年，一种长时间嘅信念，对陈、李两家嘅人已经系入心入肺。另一方面，家族荣誉感约束行为，所以两个家族先至会有一种潜意识，要维护家族嘅信念同品格。

    南都：点解陈李济仲有个“杏和堂”嘅商标？

    叶琼莹：传说系话，当年同治帝食咗陈李济嘅药，医好咗佢个病，噉佢一高兴就大笔一挥，题咗“杏和堂”块匾送过嚟。杏和堂就系噉嚟嘅。陈李济一路都用住两个商标，但系后来仲系以“陈李济”为主。

    中药制药“活化石”

    南都：陈李济系三大老药厂中最老嘅一个，佢同北京同仁堂有咩差别？

    叶琼莹：同仁堂嘅药品一直都比陈李济嘅药贵，因为佢主要系做宫廷用药。但系陈李济嘅药疗效唔比同仁堂差。实质上陈李济嘅创始，系呢两位老先生同心济世嘅谂法，佢系要济困平民百姓。以前双门底陈李济门口有卖凉茶，因为嗰头比较多搬运工同码头工人，加上广州天气特别湿热，陈李济就会煲凉茶出嚟，半买半送。你畀两分钱五分钱，一样收，确确实实冇钱嘅话，佢都会畀你饮。所以，陈李济做生意，赚嘅都系比较微利嘅钱。呢个系佢嘅社会责任感，立意济世，要令老百姓买得起、用得起。所以陈李济药品一直唔系太注重外观，而系注重内在质量，药丸可能冇人哋嘅睇落咁滑溜、咁靓，但保持原汁原味，觉得有疗效就得，老百姓买得起就得。

    南都：外观比较朴素，偏于注重质量，都可以讲系陈李济比较务实嘅性格？

    叶琼莹：冇错，就系务实，讲实际。以前一路都觉得，有用就得喇，唔使咁靓。

    南都：一开头系草药铺，后来发展成主要做药丸嘅中成药厂，呢个系一个好大嘅发展。

    叶琼莹：最开头嘅药材铺都唔系单纯嘅药材铺，以前啲中医都系噉嘅，将药材买返嚟，为咗方便病人，就制成药丸。只系最开头嘅时候可能得几个人，到后来发展到一定规模，人就多咗，各类药品嘅剂型同品种都多咗。

    南都：呢个发展期有几漫长？有啲乜嘢种类？

    叶琼莹：我谂大概都有成百年。我哋呢度有保留一块以前陈李济嘅牌匾，但系得返一半，因为陈李济经过好多次损毁，冇办法知道系几时损坏嘅。上面系当时陈李济嘅药品目录，净系睇药名，我谂到有两百几年，因为其中好多药，后嚟都冇做。从呢块匾，首先可以睇到，当时陈李济主要系做保健养生嘅药品，几乎贯穿咗人一生嘅过程，从孕育胚胎到老年阶段，都有相应嘅保健药品。第二个，当时陈李济嘅药品齐全，有丸剂、丹剂、茶剂、油剂、散剂、酒剂，如果冇一定规模，冇可能做到咁多。第三，可以睇到陈李济喺技术上系不断创新嘅，而且当时亦都受老百姓欢迎。

    南都：做药丸有咩特别嘅工序？喺包装上有咩独特之处？

    叶琼莹：做药有好几大工序嘅，蒸、炒、炖、磨、搅、晒等等。早期陈李济嘅药以大药丸为主，制作过程需要喺药粉中加蜜、酒、醋、盐，然后在搓匀做成药丸。一开头都系用纸包住药丸，好似朱古力噉两边一扭就算口架喇。但系岭南天气又湿又热，药丸中有其他易挥发、易受潮、易变质嘅成分，陈李济就发明咗蜡壳呢种包装，喺清代系一种包装技术嘅创新。

    南都：据闻陈李济用嚟入药嘅陈皮唔系一般嘅陈皮。

    叶琼莹：陈李济嘅陈皮比较独特，普通陈皮，一般都系以新会嘅为佳，所以我哋一直都系喺新会采购嘅。新鲜果皮买返嚟，就会放喺煮蜜糖嘅炉灶上方，由于不断噉熏蒸煮蜜时候产生嘅糖蒸汽，就形成咗陈李济陈皮独特嘅性质同性状。开始系偶然嘅，后来发现噉样做嘅陈皮特别好，就特登噉样嚟晾放陈皮喇。而家已经冇再噉样做，因为已经唔符合相关卫生安全生产规定，都系直接采购新会陈皮。

    做好药，先做好人

    南都：后来点解会喺十三行度开分店？

    叶琼莹：因为业务发展嘅需要。清代中后期，好多商品都系喺十三行进行贸易。陈李济不断发展，需要进口药材，同时亦需要将自己嘅药品输送出去，所以十三行呢间铺主要系做贸易。

    南都：陈李济都可以算系中国近现代史嘅见证者同参与者。

    叶琼莹：冇错，陈李济咁多年，经历过好多次损毁，可以讲系一个切实嘅经历者同见证者。陈李济嘅人，亦都系历史嘅参与者，好似李朗如先生，追随孙中山搞革命，后来参加北伐。杨殷系陈李济后人嘅女婿，当时佢系革命者，陈李济系革命联络点。到咗公私合营嘅时候，李朗如系省政协副主席，带头将自己嘅个人股份捐献畀国家，当时亦都系顶住家族压力。基本上，佢一路都将民族大义放喺第一位。公私合营之后，陈、李两家后人，好多都喺外国，继续留低嘅都成为企业职工。心态嘅转变肯定有个过渡期，但我听好多前辈讲，佢哋基本上都系支持嘅。后来1998年，因为北京路老厂房难以适应现代化管理需要，同时北京路市政建设亦需要撤出厂房，陈李济带头参与第一期改造，搬到新厂。每一个时期，陈李济都会根据各个时代嘅发展步伐嚟调整自己嘅脚步，推动社会发展，呢点好难得。

    南都：点解陈李济人能够将药厂持续落嚟，生生不息？

    叶琼莹：陈李济嘅祖训，“火兼文武调元手，药辨君臣济世心”，意思就系话你要做好药，必须先做好人。呢个理念，到今日我哋嘅企业仲系适用，作为陈李济人，必须要系噉。老百姓到今时今日仍然认可陈李济，系因为陈李济始终将做药同做人连埋一齐，履行社会责任。药系用嚟医病救人，唔能够赚黑心钱。哪怕到今时今日，我哋经营碰到好多困难，仍然坚持地道药材，虽然有成本压力，但系必须要买地道药材嚟做药。双门底间铺头经过多次损毁，能够恢复，系因为陈李济上下一心，大家对陈李济都有特殊感情。好似抗战嗰阵，间铺炸咗，抗战胜利之后，工人马上开始清场，同老板一起重新起。有钱出钱，冇钱出力，冇人讲工资，个个日以继夜。员工同老板、陈李济嘅关系系好亲密嘅共同体，亦都有份民族责任感喺度。

    南都：四百几年落嚟，陈李济有乜嘢系冇变过嘅？

    叶琼莹：同心济世。同心就系指团队意识，从陈李两公嘅合作，到后期全体上下齐心合力重建厂铺。济世情怀系一直传承嘅，做好药必须要做好人，要有济世嘅心，先能够做出好药。我哋系全国最长寿嘅中药厂，老字号当中呢啲好嘅传统，系我哋需要传承嘅。当然，四百几年传落嚟嘅文化亦都有好根深蒂固嘅部分，佢同时代发展有距离，就好似我哋对包装唔够重视。点样赋予老字号新生命，点样将济世情怀同时代相融合，系我哋今日要思考同探索嘅。

   记者手记:一阵温醇药香带嚟嘅踏实

    你知道北京路194号，曾经并唔系兴旺繁华嘅银座广场，而系一间中国最古老嘅中药厂铺吗？喺广州生存414年嘅制药老字号陈李济，曾经喺呢个旧时叫做“双门底”嘅商业旺地矗立足足398年。想象一下如果时光倒流，当年药铺门前街道，可能仲系而家北京路地面展示玻璃下几朝街道嘅其中一层。

    同陈李济副总经理叶姐嘅见面，约喺陈李济中药博物馆。博物馆喺位于广州大道南嘅陈李济厂区里面，行入药厂，隐约闻到阵阵药香。博物馆经过精心打造，一楼还原咗陈李济旧阵时喺双门底前店后厂嘅铺面，古色古香，似乎真系有医生坐堂，学徒执药，病人睇病饮药茶。二楼展示早期陈李济制药嘅工序同器具，仲藏有百几两百年前嘅店铺招牌、药品目录牌匾、过百年嘅独制陈皮。听叶姐介绍嘅时候，暗自感叹咗几次：陈李济真系中药嘅“活化石”！细个时候见阿妈食嘅乌鸡白凤丸，外边有个好似乒乓波噉嘅蜡壳，觉得零舍得意，原来呢种蜡壳，系陈李济19世纪时候嘅发明。呢种包装，改变咗以往用纸包装中药丸容易吸潮同变质，亦都比后来同仁堂用纸筒包药再喺外边过一层蜡要更加方便，密封性更强。

    陈李济就系呢种够胆创新，又讲求实际嘅商号。做药品生意嘅祖训“火兼文武调元手，药辨君臣济世心”，陈李济一直认为先要有济世仁心，先至能够做出好药。相对包装，陈李济始终更注重品质，就算粒药丸冇人哋咁滑溜，但一定真材实料唔输蚀。喺咁多药品安全问题陈出不穷嘅今日，400年老字号陈李济，能够畀广州人一种踏实嘅信心，都系因为佢嘅实而不华，呢样嘢系非常难得嘅。

    一间药品老字号能够生存超过400年，有啲咩秘密？叶姐以前喺何济公药厂，后来先至调过嚟陈李济，但系佢对陈李济嘅历史可以话系如数家珍，对陈李济嘅文化同感情都有好深嘅认同感。一间南药老字号能够生生不息，除咗始终秉持同心济世，最重要嘅系佢嘅文化生命力，能够凝聚同吸引一代代陈李济人为之而努力。

    陈李济，一切都朴实无华，但系自有一股醇香魅力，来自四百年嘅时光隧道。

(来源:南方都市报;采写：南都特约记者冯璐赟;特别鸣谢：广州老字号协会)